香槟星 10
☆写得不怎么样可能会修改
10 哪里只得我共你
— 「我要将你拯救 逃离人类荒谬」
初恋只会有一次。
两个恐高的人，第一次约会居然一拍即合，选了过山车玩。身体在高速起伏中同时得到恐惧和快感，丁程鑫紧张地闭着眼睛听周围人尖叫，马嘉祺握住他的手，从指缝间插进去，手掌紧紧贴合，心跳如擂，动魄惊心。
等重新回到地面，马嘉祺说不过如此嘛，丁程鑫说我还要玩啦。小小冒险像缤纷的气球，呼啦啦飞向天空，丁程鑫踮起脚尖探手去抓，游乐园每天都在发生这种美丽事故，旁人无暇惋惜，只有失主仿若丢失珍宝一般怅然。
模糊画面像断章的老电影，小孩子第一次谈恋爱，笨手笨脚，总是做不好，唯独一颗真心百分百鲜活，捧出来送给你。
丁程鑫眼前的五彩色块逐渐细致融合，慢慢整合成医院的白色墙壁，马嘉祺坐在旁边，肩膀给他靠，一动不动像个紧张的小孩，手里拿着纸巾，轻轻问他：“你醒了吗，感觉怎么样？”
丁程鑫皱着眉，后知后觉浑身酸痛，眼眶湿漉漉，全身都在发热，一开口就是浓重的鼻音：“不好，呜……”
马嘉祺有很多话想说，比如你从前不想吃苦的感冒药就是这样撒娇，我生病时会想念你煮的糖水，你看我们两个人在一起，还是比一个人要好吧。
从绵长的昏睡中逐渐清醒，丁程鑫脸颊发烫，等待叫到他的名字，恍惚中想起看过的世纪末爱情电影。那个时候……丁程鑫思绪像糖浆一样，跟某人一起藏在被子里偷偷用手机看电影，为什么雪和感冒会如期而至愈演愈烈，喜欢的人却会错过。
胳膊并不是凭空因为代谢而疼，睡过去之前还经历了一次抽血检查。今日值班医师格外谨慎，扶着眼镜细致询问，丁程鑫逐一回答，医生于是和蔼地说：“那你住院吧。”
丁程鑫说：“啊？”
在马嘉祺还没反应过来时，丁程鑫又说：“我觉得我好了，谢谢医生。”
他没有说谎，他真的瞬间灵台清明精神百倍，思维十分活跃，举例论证说：“现在床位这么紧张，我就不占用了，感冒而已又不是白血病。”
医生眯着眼睛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马嘉祺被这个可能性震慑住，非常熟练赶在丁程鑫逃跑前抓紧他手腕：“听医生的话，你乖。”丁程鑫挣脱不开，如鲠在喉，可怜地用眼神求饶。
星期一早上人太多，马嘉祺牵着丁程鑫的手在人群艰难穿梭，等到发现触感有点奇怪时猛然回头，才发现身后牵的是一个只有他腿高的大眼仔，懵懵地张嘴看着他。
再抬头一看，丁程鑫在远处送过来一个飞吻，开心地跳着走了。
大眼仔抱住马嘉祺腿，含糊呜咽着要找妈妈，顺便给马嘉祺糊上一裤子口水。马嘉祺寸步难行，眼睁睁看着丁程鑫混入人群。
这下马嘉祺犯了难，他有跟丁程鑫私奔的丰富经验，但没有缉凶的经验，等他摆脱小尾巴，跑到拐角的窗口看时，丁程鑫已经成功踏出医院大门，头发蓬松地随着他的动作跳，左拐进入商业区不见了。
马嘉祺追到他消失的地方，面前不远就是开阔的步行街，是的星期一早上的步行街，过了十点钟，人不算多，但要从游手好闲的学生和兢兢业业的街头艺人里成功揪出一个丁程鑫，概率还是很小。
沿街走到面包店前方，唯一一处人群聚集是围着小小的正方形高台，一支没什么精神的乐队正在合不上拍地唱《女爵》，蓝色短发的女主唱眼线画得散漫，裹了一身浓郁的黑，前方除了摆着三脚架、正在直播的手机和收款二维码，还有一张证书。马嘉祺走近了才看到，写的是“街头表演许可证”，下边盖了公章，两行小字：本乐队为东城区首批取得合法卖艺资格的优质社会主义乐队，旨在通过卖艺手段弘扬富强民主文明友善的核心价值观。
马嘉祺在高潮迭起的破音中转了两圈，想起曾经和丁程鑫的业余驻唱生涯，他特地在心里加上一句，我们音准很好的。
捱到一曲终了，马嘉祺询问主唱可不可以把设备借给他一首歌的时间，因为他男朋友迷路了，他要想办法找回来。用这种方式向他示好，可算是向少年时代借来的一点专属暗号。
几位乐手认出他，吹着口哨哄笑，笑够了才问他要唱什么歌，马嘉祺考虑一下，说：“少年维特的烦恼，可以吗？”吉他手说这么老土吗，不会弹，键盘手和鼓手倒是欣然配合，虽然马嘉祺疑心他们也不会合上拍。
果然，经过几番试探，终于勉强响起的伴奏声破落可怜，马嘉祺无奈地拿起麦，一边朝四周观察，一边说：“丁程鑫小朋友，接下来是一首为你点播的歌，听到广播后，请马上回到家长身边。”
他朝着不知藏在哪里的丁程鑫缓慢唱起来。
爱意要准确说出来很难，唱出来就很简单，如同送一朵玫瑰花一样，他可以很坦然地在副歌处跟着唱——
我爱你 爱让我成为我自己守护我心灵
爱着你 像出悲剧让我沉溺
我爱你 爱让我背叛我自己遮住我眼睛
爱着你 像等电影奇迹结局
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过来，如果丁程鑫在这里，他一定会听到。最爆裂的爱意倾泻出来，高音还在喷发，忽然人群里“嘭嘭”两声炸开，一圈人惊呼着躲开，空中掉下来金灿灿的闪光彩带，五光十色打着旋儿，隆重又滑稽，仿佛高中男生最喜欢的恶作剧。
手法过于熟悉，马嘉祺仔细看着，从人群边缘找到拿着两只彩带桶的丁程鑫，他似乎后悔了这个好笑行为，刚跟马嘉祺对视，就把作案工具扔进垃圾桶，倒退着朝台上的马嘉祺吐舌头，转身又要跑。
马嘉祺不唱了，跳下台挤开人群，有人认出他们，大声喊他们的名字，引起不小的骚乱。马嘉祺好不容易挤出包围跟着丁程鑫跑，追一个头晕眼花体力下降且娇气的病号还是绰绰有余，眼看距离越来越近，丁程鑫不得不停下来，严肃地维持尊严：“不跑了，游戏结束。”
马嘉祺走过来抓住他，把手翻过来：“好了，你被逮捕了！”
丁程鑫被他气笑了：“你很幼稚啊。”
马嘉祺牢牢牵住他，亦步亦趋，走在林荫道里。
拐弯处是刚修好的花圃，丁程鑫说好累啊，坐到旁边椅子上休息，马嘉祺跟着坐下来。花圃里分区种着雏菊、勿忘草和满天星，两株海棠矜持半开。丁程鑫摘了一朵细长的小雏菊，白色花瓣泛着蓝紫色的光，呈现出内敛的羞态，黄色花盘沾了露水，在他手心颤抖。
坐了好一会儿，马嘉祺率先开口说：“我刚才找不到你，所以才，想了个能吸引你的办法。”
丁程鑫假装很天真很好奇，目不转睛看着马嘉祺：“你以前不是说我在人群里会发光吗？”
马嘉祺摸摸鼻子转移话题：“你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哦你说你又不是LED二极管。”
又陷入沉默，一时没有话讲，头顶有小小的槐花花苞慢悠悠落下来，丁程鑫伸手去接，听到马嘉祺说：“跟我回去吧。”
丁程鑫装作没听到，玩着手里的花。
马嘉祺一鼓作气再进攻：“我知道你不愿意妥协，没关系啊，我可以妥协，丁程鑫，对……”
“不可以。”丁程鑫赶在他说出来之前断然拒绝，鼻音的干扰下声音甚至有几分闷闷的委屈，“我不要做讨厌的事，也不要你去做。我要听你讲喜欢，不要听你讲对不起。”
马嘉祺怔了一下，发言模式从自作主张切换到从善如流，听从他的要求，发自内心，用极具仪式感的郑重语气说：“那好，我喜欢你。”
四周安静极了，马嘉祺的声音分毫不差，前所未有的清晰：“我最喜欢你。”
“我永远喜欢丁程鑫。”
丁程鑫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接，这是丁程鑫的作风，此刻反而体现在他的身上。丁程鑫脸颊泛起赧红，脑袋里还在整理措辞，喂，这种与热恋一百年同等程度的承诺，说出来就一定要遵守啊。
还嫌心意没有完全传达，刚才在台上的勇气重新回潮，马嘉祺说：“让我把没唱完的最后一句唱完吧。”
用他们最熟悉的方式来交流。
“就算是，滔滔不绝，无法平息，嘲笑的声音——
爱如歌，而你是我的终曲，我的唯一。”
马嘉祺焦虑不安，再也没法不动声色，他承认，他动心得光明正大矢志不渝，观察着丁程鑫每一个表情。
好在丁程鑫没有让他等待，丁程鑫摊开手掌：“我想到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掌心躺着他用小雏菊编成的戒指，既羞怯又鲜艳。
他在迷人晨光中，向恋人发出邀请：“马嘉祺，我们结婚吧。”
“……什么？”
马嘉祺愣愣地看着他，准备好的豪情和悲情都被他轻轻抚平，忽然之间表演规则都失灵，海啸被更大的海啸吞噬，灾难被喜剧截断，争吵和偏执消散了，眼里只剩下天边粉白色的云，掌控他情绪的丁程鑫。
“你没有开玩笑吗？”
连风都没有，安静的花园里，马嘉祺包住他的手，把戒指握在里面，另一只手抱住他，久到丁程鑫以为要重申一次时，他才颤抖着说：“不行。”
丁程鑫眨眨眼睛：“为什么啊？”
马嘉祺和他额头相抵，亲密无间，语无伦次：“不可以，我们不能这么草率。等我买好戒指，我也要跟你求婚，我们去海边或是什么地方，去我们梦想里最隆重的场合，再做这个最重要的决定。”
丁程鑫乖顺地被他抱着，软下声音说：“没关系呀，我们以前也没有钻石，没有钱，我们只有吉他和花，每天都很开心。”
吉他和花，马嘉祺捧着他年轻的脸，忍住掉眼泪的冲动，温柔说：“以前只能给你送花，以后送你钻石，好吗？”
丁程鑫眼里波光粼粼，钻石比花珍贵在哪里呢，脑海里交替放映着曾经的每一个承诺，似乎所有鲜活的回忆，突然有更灿烂的明日接替了。
于是，第二次初恋开始了。
拥抱了足够长的时间，甚至有偶尔经过的路人窃窃议论，丁程鑫小声在马嘉祺耳边说：“那我不用住院了吧？”
“……”
马嘉祺退开，复杂地看着他，还没有从情绪里抽离。丁程鑫立马伸出两只手握住他右手，极为诚恳地补救：“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你不能怀疑我，我很认真的。”
“我暂时保留意见。”马嘉祺捏捏他下巴，“你证明给我看。”
没什么好害羞的，丁程鑫鼓着嘴巴，好在他擅长初恋，像十五岁那样亲了马嘉祺一下。
回到十五岁的夏夜，他们在下过雨的小溪边捉萤火虫，挽起的袖子被水雾沾湿，青草和白丁香散发香气，抬头时壮丽银河仿佛触手可及，北极星也像燃烧着坠入他们眼中。有没有许愿已经忘记，但一起唱过的歌还在耳畔回响，如果仔细回溯，会发现许多命运的谶语，喜剧、悲剧与巧合，仿佛上天也偏要他们惊心动魄。
他们在朦胧的月光与虫鸣声中接吻，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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